close

SeediqBale0912.JPG  

本篇為不盡滿意之作,強烈建議看過電影之後再閱讀,
以免破壞觀影興致與對電影的詮釋。
本於個人時間有限,雖然希望能再整理後推出完整版,
但若是沒推出也不用太驚訝,因為我沒有魏導那種驚人的毅力>.<


--------------------------------------------------------------------------

看完賽德克.巴萊(上)太陽旗,我一直在揣摩如何切入,
才能把我看我想的內容整理出來。
從當年的「海角七号」到今天的「賽德克.巴萊」,
從戲裡人物的互動到戲外觀眾的評論,
其實魏導成功挑起我想說些什麼的慾望。
為了把想說的都集結在一起,下面透過三個範疇,
把想說的都摻在一起做撒尿牛丸。

一、信仰的認同

(一)劇中的文明衝突

不管是從賽德克族的角度
(其中還要細分馬赫坡社、屯巴拉社道澤群及其他十社)
或者是從日本人的角度
(惹端的吉村、杉浦,甚至下集腳色吃重的小島等)
甚至還有第三方漢人(交易所及商店老闆等)
這其間有很多國族與個人之間的價值與信念,彼此衝撞激盪,
本身可以交織出龐大而複雜的互動網絡,支撐起文戲的內涵與靈魂。

由國族言,賽德克勇士獲得祖靈認同的「出草」儀式,
到了日人統治並以己之文明企圖馴服所謂的「蕃人」時,
兩者之間便有了巧妙的變化與連結。

關於原始部落與先進國家的文明衝突在許多地方都曾經發生,
然而在賽德克.巴萊(上)太陽旗之中,大而表現在公學校之戰的殺戮,
小而體現在花岡一郎,甚或不求戰的六社頭目身上。

「出草」與「抗日」之間的微妙差異,
正是在本片上映後所引起的爭議焦點。

就日本人而言,殖民是從教育開始的同化策略,
雖然沒有達成平等對待的理想,卻也沒有刻意惡待蕃人。

於是,蟄伏了二十年後爆發的公學校之戰,
不說讓日本人無法理解,也讓我在第一時間無法理解(後詳述)。

出草的本意是成為「真正的人」,男孩經過獵頭的考驗後成為賽德克勇士,
才有資格在臉上紋面,並被祖靈所接受。
當割下對方頭顱後仇恨也因而了結,且將對方視為守護靈,
好好保存對方的頭骨。

從電影中幾個片段交代,日本禁止出草、又奪取賽德克族的獵場,
並給予他們不對等的工錢,直到婚禮上的飲酒邀約轉而成為互毆,
逐漸累積的不滿也在此時終於爆發。

然而,若純把報仇、抗日、殺戮作為拿日本人出草的理由,
則是加諸了價值觀去判斷賽德克族,有失偏頗。
比較昇華的理解是,出草是為著積極的取回榮耀與獵場,血祭祖靈;
其次,則是在積極的理由背後,同時帶著消極的報仇動機與和解結果。
報仇,是因為獵場被侵犯;和解,是了結恩怨。

由於出草的出發點跟所謂的「犧牲成仁」本是截然不同的想法,
(出草原本不是為了犧牲,但在發動戰爭之前莫那魯道等人早就知道,
 這次的出草將招來滅族的後果。也因此公學校之戰的引戰動機,
 早已不是原本的出草觀念了。)
而且犧牲成仁的橋段要等到下集才會呈現,所以上集結束在出草成功之際,
會讓我覺得好像是站在加害者一方,無法同理賽德克族。
只好說,把上下集一氣呵成處理,我覺得會產生更好的詮釋。

進到個人,比較能體會內心掙扎。

莫那魯道就不用說了,打從他摔落到頭骨坑中,那不甘的嘶喊,
一直讓他的英雄身分不曾殞落。
二十年中的隱忍是作為頭目的領導手段,
但骨子裡反抗的靈魂卻未曾睡著(真是難為他蒐集的火柴呀)。

花岡一郎是上集的亮點,也許是最具故事性的人物。
因為歸化成為日本警察,也擁有高學歷,見過的世面廣,
他曉得日本的實力跟已開發的成果。
但他並不因為出身較高而被日本人尊重,
他和「蕃人」所生的孩子並不能改變被視為蕃人的命運。
身上流著賽德克族的血液,他是認同最混淆的個體。
也因此面對莫那魯道的質疑:死後要進日本人的神社,還是回到祖靈的家?
他無法回答。
在公學校之戰,他只能無助地換上賽德克服裝,保護妻兒。

至於荷戈社的頭目塔道諾幹,則是另一個經典的衝突人物。
他本身反戰,但串聯出草行動的青年卻是社內的比荷沙波,
而女兒是嫁做花岡二郎妻的高山初子。
面對想要參戰的族人,他所關切的卻是他們的存亡。
他是最理性的分析者,但最後面對莫那魯道的槍口時,
他默然無語了一下,接下槍枝舉槍起義。

我無從理解電影中他那幾秒的掙扎,是否因為被趕鴨子上架心有不甘,
或者還想尋求什麼兩全之道(結果槍就到手上了,囧...)
但當他質問莫那魯道要為年輕人留下什麼的時候,
得到「驕傲」的答案,坦言之,太直白而沒有說服力。
相較之下,我注意到另一社的頭目建議參戰的比荷,
要他們把婦孺送去,為他們留後。

在所謂的光榮赴義和攸關族群存亡的拔河中,
歷史呈現出六對六的結果。

(二)戲外的身分認同

從戲裡到戲外,其實魏導也表示過,他不想放入太多詮釋,
所以日本人不夠壞、莫那魯道挑釁鐵木瓦力斯,
看起來英雄不是完美,壞人更是不存在,片中所呈現的只有下述:
「這是一個信仰彩虹和信仰太陽兩個民族在台灣山區遭遇的故事,
他們為信仰而戰,但卻忘了彼此信仰的是同一片天空。」

至於戲外的觀眾要怎麼採取身分認同,成了「賽德克.巴萊」最大挑戰。

首先,在雅俗共賞的前提下產生的「海角七号」,
成功獲得台灣觀眾從少到老的普遍好評。
不論是對白、是音樂、是演員魅力,都成功而自然達到吸睛效果,
更大的利基在於它貼近台灣民眾的情感、語言及話題性。
當觀眾在看「海」片時倍感親切,連不太上劇院的長輩也都趨之若鶩。

但到了「賽」片不一樣了。
這是魏導蓄積已久的夢想,但不見得是當今台灣民眾的群體記憶。
他選擇了一個高成本的素材企圖影響什麼,但又刻意不說清楚。
而原住民在台灣本屬弱勢,在文明上更是被吞噬的一方,
如今魏導雖然拍出了賽德克的榮耀,但又如何呢?
「賽德克.巴萊」可以取得觀眾(特別是台灣民眾)的認同嗎?
其所認同的,又不是像茂伯一樣的小人物認同,而是對於祖靈信仰的認同,
「表」顯於外的出草畫面,如果無法讓觀眾感同身受「裡」隱於內的精神,
結果就怕是剪成2.5小時的國際版一般,可惜了。

我自己看完的第一時間,感覺就是「不妙」。
因為在這之前我沒有去了解「出草」的意義,
看到的只是結尾收在公學校的「屠殺(好一點的說法是「抗日」)」場面,
老實說,這沒辦法讓我去反省這段歷史,反而有被誤導的感覺。

「如果文明是要我們卑躬曲膝,那我就讓你們看見野蠻的驕傲。」
.所謂的驕傲就是日本人殺個片甲不留,殺婦孺解讀成在祖靈面前做好朋友?
「真正的人,可以輸掉身體,但一定要贏得靈魂!」
.所以寧可滅族,讓妻兒跟著陪葬,也要來滿足這些男人的浪漫?

如果無法在觀影過程中「進入」賽德克勇士的思維,
我恐怕會跟高山初子(徐若瑄飾)問同樣的問題:「為什麼要出草?」

輾轉思考這個(由電影步調呈現出)來得太快的決定跟行動背後的理由,
我左想右想只有下面兩種可能:
1.因為沒有其他辦法(再忍耐二十年就不是賽德克了)
2.所以不得不這麼做(出草以至於戰死)

若說從相互理解到相互尊重是所謂的文明解決之道,
這條路在過去的二十年中勢必已經被證明是不可能的,
(例如擺脫不了「蕃人」被歧視的地位、提酒和解被趕出來等等)
而賽德克族再這麼忍耐下去,就真的要喪失祖靈傳承的精神了。
所以說,當年輕一輩無法成為「真正的人」,
每天就如同苟活一般沒有意義,倒不如血祭祖靈戰死沙場吧!

但是否真的只有戰死一途?歷史上未參戰的其他六社給了另一個答案。
也許這是花岡一郎期盼走的路,也許不是。
我所知道的是下集會有鐵木瓦力斯及所代表的屯巴拉社(道澤群)的戲份,
希望屆時對於這個問題能有好的交代。

總之,在公學校之戰結束對我難以詮釋與同理,
但我喜歡莫那魯道走到升旗台前,鏡頭拉上高空俯視的畫面。

雖然魏導想呈現各方觀點而不放入自己的詮釋,
但名為「賽德克.巴萊」的電影總不太可能要觀眾去同理日本人的心境吧?
而站在莫那魯道這邊並認同光榮戰死的精神同時,
魏導是不是也該給一個非戰派頭目的想法,讓觀眾同理呢?
即便要避免二元對立的觀點,但當那句「輸掉身體,贏得靈魂」的號召產生,
是不是總要讓觀眾能完全認同出草的必要性,
不能只是一種匹夫之勇的無謂犧牲?

二、音樂的認同

為了還原歷史,魏導除了讓演員以賽德克語對話之外,
穿插於其間的賽德克歌曲,也都費盡心思並企圖傳達意念。
最重要的兩段,一則是透過莫那魯道之父吟唱出真正的人的意涵,
另一段就是公學校事件由女聲吟唱的出草動機。
此外,讓我特別有感觸的三個段落,分別出現在雨中伐木、父子重逢,
以及片尾主題曲「賽德克.巴萊之看見彩虹」。

原住民歌曲在以往,不出「那魯灣咿呀厚嗨呀」的制式詞語,
但在本片,魏導讓我聽見屬於賽德克的靈魂呢喃,
是那樣震撼、那般淒美而又感動人心。

此外,居功厥偉的還有新加坡作曲家Ricky Ho(何國杰)與澳洲交響樂團,
他所帶來符合期待的「悲、壯、美」配樂,在我聽來亦屬上乘。
但我不得不說,我更加喜歡每一首不管是賽德克古調或是原創曲,
被賦予著和劇情相關的重任,成功營造出屬於賽德克的氛圍。

是故言至於此,雖然我沒有什麼能力足以分析樂曲型式等等,
但我充分感受到從「海角七号」以來的音樂性,
在電影中訴求觀眾的認同與共鳴,是非常成功的。

一首「國境之南」聯繫了兩代的愛情故事,
一曲「1945」催了多少觀眾的眼淚,
更不提作為演唱會high歌的「無樂不作」、俏皮鬼才的「愛你愛到死」
以及中日合璧的「野玫瑰」等等,曲曲都有他的用意。

襯托出「賽德克.巴萊」的史詩規模配樂,雖不及「海角七号」般通俗,
但絕對是讓人印象深刻且沒有妥協的完成品(原聲帶預購中我要衝了!!)
即便「賽」片在劇情的處理上或許未臻完美,
我相信在音樂部分所達到的成就,絕對可以說服每一位觀眾。

三、導演的認同

最後我一直想要談的,就是對導演的認同。
因為「那些年」、「阿信」到「賽德克」,
這一個月突然高度關注這三部國片的相關新聞與討論,
也看到許多關於九把刀、喵導林育賢跟魏德聖的正負面報導。

不消說,這三部國片在氣勢上,阿信是很明顯的被比下去了,
但也因為「那些年」的炒作,讓我從原本毫不關注到最後用行動支持「阿信」,
連我自己也覺得有趣。

看完Tzara Lin對於導演的分類(作者型導演、接案型導演),
我突然想到目前國片的新生代導演們幾乎是屬於前者,
這三部片也全是導演夢想的實現:
「那些年」是九把刀的青春回憶、
「阿信」搬出喵導兄長的故事、
「賽德克」不用說是魏導的偉大夢想。

以往,我看電影不太過問導演,只在乎每部電影對我產生多少共鳴;
漸漸,我開始會注意我喜歡的電影是哪位作曲家配樂、哪位導演執導;
現在,我會注意那些我感興趣的導演,他們在籌拍什麼電影。

從這三部國片開始,我看電影不是單單看電影;
更有一大部分,是因為要支持導演的夢想。

多麼奇怪的想法!這正是我看到的「導演的認同」。

所以,雖然我從「聽說」就注意到陳妍希,
卻因為不喜歡九把刀的言論與上片做法,所以沒看「那些年」;
至於已經被放大鏡檢視的魏導,雖然也有對投資方火大的新聞,
但這些都可以被解讀成「堅持理想」而過目即忘。

或許這是僅在國片才會發生的命題,
不過在台灣欠缺民族認同的失根文化上,
很容易淪為媒體操弄的新興領域。
對魏導來說,他不需要被造神,他也只是完成夢想,
卻必須要背負太多對他個人的期待(而非對電影本身),
結果無法讓觀眾「電影的歸電影,導演的歸導演」。

也許這是一段歷程,而我們只是走到了半途,
等到國片的氣候成了,也不會再有挺好片或國片的爭議後,
我們(至少是我)可以回歸單純看電影的時光。

p.s不過說實在的,我其實不排斥這種集體行動的熱情,
 只要提醒自己別走偏,進而產生期待越高失望越大的情況,
 要不然大家一起看大螢幕支持中華隊這種,也很high呀!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itstaih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