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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德克巴萊中文海報55-太陽旗青莫+彩虹橋老莫確定版ok.jpg  
一個男人,花了12年達成夢想,並且讓台灣所有觀眾一同參與其中,
他是魏德聖,在國片歷史上屢創奇蹟,而且正在改寫紀錄。關於魏德
聖(魏導)與他的生平,有太多人在討論了,在此略過不提。至於「
賽德克.巴萊(上)太陽旗」的劇情大意跟討論,也很多精闢的文章
了(可以到PTT電影版朝聖),每次看完就會讓人不想提筆(淚)。
既然如此,本篇想從「認同」的角度出發,分享所見所聞所思。

一、劇情的認同

特別一提,因為「海角七号」很久沒複習了,然後目前仍在放映「賽
德克.巴萊(上)太陽旗」,因此記憶如有錯誤還請包涵。

(一)敘事的認同

魏德聖並非科班出身,但因為曾在楊德昌電影工作室歷練,因此在「
海角七号」之前有過幾部參與作品,但最為人知的該是整個夢想的起
點:「賽德克.巴萊五分鐘試拍片」。嚴格來說,「海角七号」是他
親手包辦的第一部劇情長片,可以得到台灣觀眾的熱情支持,誠然有
當時候的背景與機緣,然而劇情本身還是決定一切的關鍵。

先從「海」片說起。這部片就敘事的流暢度而言,其實有些問題。因
為劇情是穿插古今的兩條主線,而它們交會的主因是在男主角阿嘉身
上。阿嘉是落魄回鄉的樂團主唱,因為找不到工作只好屈就當郵差,
正是在送信的時候發現一包日本寄來查無此地的信件,才串聯起當年
淒美的日籍教師與台籍女學生的戰地愛情。這兩條線並沒有什麼相關
性,真要說也只有異國戀情而已。(不是那種男女主角其實就是古代
男女主角轉世那種愛情梗)至於現代的主線,其實是一個凝聚夢想的
業餘樂團從無到有的勵志故事,甚或是,說勵志還太誇張,就是參與
其中的每個人的成長而已。所以你說它是一部愛情片也不算,勵志片
也不完全,但卻是東拼西湊端出一盤可以滿足各樣觀眾的大雜燴。

進到「賽」片就完全不同了。這是魏導的夢想,花了數年才匯集到的
資源可以拍出這部片,它並非應景式的、迎合式的,而是言說式的、
主動式的要把心中描繪的故事用電影的格局呈現出來。所以它是導演
主觀性的給予,也應當有所意圖。來看看它的敘事功力,直接對照組
就是之前五分鐘的試拍版,因為不斷琢磨,觀眾看到的是更為細緻完
整的長篇故事,卻因為時間與成本考量,不得已分為上下集呈現。在
上集「太陽旗」裡頭,交代了莫那魯道的出身、日本佔領台灣的背景
、在霧社的賽德克族被日軍進犯並且統治、經過20年後累積的能量一
夕之間爆發,而收尾在公學校戰役。基本上,這是以戰爭為包裝的史
詩片,但與西方好萊塢式英雄主義有別的,在於它的立場並非單一,
而是透過不同國族、不同身分、不同性別、不同年紀的角色,讓觀眾
進入各種心境與想法中。這點與「海」片最大的不同在於,後者在不
同背景的主角群製造差異性的目的地都指向片尾的高潮戲:沙灘演唱
會;但「賽」片卻要觀眾透過這些差異,去理解整個霧社事件。所以
在敘事上,雖然比重大多落在莫那魯道以及決定參與戰役的賽德克勇
士們,但那些周遭殊異的角色卻讓你不得不去思考,他們的思考與行
動為什麼與這些賽德克勇士不同。

結果是,「海」片你不需要太進入哪一個角色,而是進入到這個故事
成為其中一份子,去感染屏東小鎮的風情與平凡小人物,敘事交錯、
沒有核心、故事合理性......這些都是觀影之後才會思考到的缺點。「
賽」片則要你在單純進入莫那魯道的同時,去注意所謂敵人(日本人
)、中間人(熟蕃)、異族人(其他族與社)與弱勢人(婦孺)在裡
頭的意義,因為你會發現主角(群)所思所為可能一下子太顛覆你的
想像與價值觀念,這全都歸因於它(上集)的敘事與它的收尾。

(二)核心價值的認同

「海」片的核心價值,因為敘事而分散了。我們可以用分類簡單看出
它的問題,就是既非愛情片亦非勵志片,它有兩個故事但欠缺連結性
,它透過目標實踐(演唱會)去鋪陳各個人物的心境變化與成長,但
有時候過於理所當然。但重點是,觀眾認同「海」片不是因為它要給
你什麼結局(當然最後又愛情又勵志),不是因為核心價值明確,而
是因為它親切、幽默、觸動觀眾的心,讓電影(特別是所謂的國片)
平民化而非藝術化。換言之,它的核心價值其實是「雅俗共賞」。

「賽」片也有核心價值,但它一點不老少咸宜。魏導曾經表示:「這
是一個信仰彩虹和信仰太陽兩個民族在台灣山區遭遇的故事,他們為
信仰而戰,但卻忘了彼此信仰的是同一片天空。」但在另一方面,他
選擇以「賽德克.巴萊」(真正的人)作為標題,又以驚天動地的兩
個slogan寫道:「如果文明是要我們卑躬曲膝,那我就讓你們看見野
蠻的驕傲。」「真正的人,可以輸掉身體,但一定要贏得靈魂!」結
果,衝突立刻產生。魏導想要平衡觀眾對兩方的視野(甚至在上下集
的電影副標題上作文章,但顯然在上集「太陽旗」中看不太到日本人
的想法,光是副標就讓人期待錯誤),卻又把主視點放在賽德克族,
結果第一時間就產生認同落差。

接下來更可怕。因為觀眾有一些人會發現,他們不能認同賽德克族「
出草」的行為,用今天的觀點來看根本是「屠殺」。殊不知這是天大
的誤會,因為認同的基準點徹底不同。簡單來說,出草就是男孩的成
年禮,必須經過獵頭的考驗後才能成為賽德克勇士,有資格在臉上紋
面,並在死後被祖靈接納。出草的主要原因是敵人侵犯了你的獵場,
但當割下對方頭顱之後,仇恨就此了結,轉而成為一種和解。因此要
好好保存對方的頭骨,因為對方轉變成你的守護靈。

最大的爭議應該是上集最後的公學校戰役。這一場戲前面有20年賽德
克族被日本人統治的空白,電影中僅以幾個片段或口述帶過,日本人
如何貶抑這些「蕃人」,導致他們忍無可忍,非得出草不可。而以往
出草不會觸及到殺害婦孺(婦孺怎麼可能無端侵犯他人獵場?),或
者是明知出草下去會遭受日軍報復甚至滅族的情況(這應該叫赴義不
叫出草),更不會發生大家參與出草時卻有人反對出草的情況(霧社
事件只有二分之一的六社參與)。正是這幾個理由,讓我打了一篇感
想頭腦卻還亂糟糟,無法百分之百認同莫那魯道要幹這一票的主因。

但我還是要說,我可以理解這一次出草另外被賦予的涵義(奪回榮耀
、取回獵場、血祭祖靈)是足以激勵觀眾的認同點,而單取這些精神
來認同就跟其他許多可歌可泣的歷史戰役別無二致,差別只在於各自
的文化殊異及表現方式的不同。

還有,他們是曾經活在台灣這塊土地上的人物,觀眾大可把這群人的
精神解讀為台灣精神,我相信這也是魏導的信念,以及「賽」片的主
要核心價值。

(三)民族情感的認同

「海」片在國片復興浪潮中絕對佔有一席之地,因為它最成功之處就
在民族情感的認同這一塊。也是因為這個認同,看電影從年輕人的權
力擴展到長輩的福利。國片不再是曲高和寡的代名詞,對白不再是拗
口的呢喃囈語,庶民文化就跟呼吸一樣自然,呈現在屏東這塊人親土
親的場景。唯一可能會有詬病的,就是為什麼非要尬日本人的角色,
你可以說是魏導的私心,但這邊的日本人也是可愛的。

到了「賽」片全然不是如此。日本人是敵人,是高壓統治的異邦,是
八點檔的惡婆婆......是嗎?裡面出現了好日本人(小島)、偽日本人
(花岡一郎、二郎)、弱日本人(婦孺)。那好人呢?馬赫坡社莫那
魯道年輕時桀傲不馴、兒子達多莫那跟巴索莫那惹事生非、屯巴拉社
(道澤群)頭目鐵木瓦力斯拒絕參戰還反過來敵對莫那魯道、荷戈社
頭目塔道諾幹希望保全族人,底下的比荷沙波卻串聯各社參戰。還有
在族群中身處弱勢的婦孺,他們被丈夫或父親矇在鼓裡,男人們說出
草就出草了,有沒有想過他們的愛人和後代將來命運會如何?

不論就個人、就國族,觀眾想找到認同(投射)的角色十分困難。歷
史對於莫那魯道有負面的詮釋,更何況這些原住民在台灣根本是少數
,我們光是外省人、本省人、統獨意識就分門別派了,哪裡還能馬上
認同到80年前不同文明不同語言的賽德克族?所以只好擴大再放大,
從「居住在同一片台灣土地」的框架出發、來同理,但這個認同遠不
及「海」片。所以最後你會發現,「賽」片的民族認同只發生在很少
一塊原住民、以及親原住民的觀眾身上,它所取得的認同比較多是在
人性共通面上(例如夾處在兩方的情感掙扎種種,這也是一般電影的
共通語言)。

但別忘了,其實還有一個民族情感的認同,就是魏德聖本人,也因為
他帶來「賽德克.巴萊」,我相信之後會帶來更多對原住民認同的氛
圍產生。

二、語言及音樂的認同

(一)語言的認同

語言認同又包括兩部分,先是語言,後是對白。「海」片綜合了國、
台兩大母語,以及點綴的日語。先說日語,由於日據時代皇民化運動
的推行,老一輩祖父母多少都受過日語教育,也因此在走七封情書的
主線時,可能勾起老一輩爺奶的回憶而能投入情感。再來就是最成功
的台語,任誰都不能否認紅極一時的茂伯和他那句經典的「幹!我國
寶捏!」引起多少爆笑,還有馬如龍演出的鎮民代表會主席、夾子電
動大樂團主唱飾演的水蛙等等,整個帶動了中南部民眾的觀影氣氛。
至於操國語的阿嘉、友子、馬拉桑、大大跟原住民警察勞馬,傳達的
信息不在國語本身,而是不同族群使用共同語言的符碼。

在對白上,魏導也成功打造出膾炙人口的台詞,不論是開頭就很給力
的用國罵問候台北,或者是置入性行銷的經典「千年傳統,全新感受
」,還有新新人類的「愛你愛到不怕死」、顛覆男尊女卑的「留下來
,或者我跟妳走」,以及頗具深意的「山要BOT,土地要BOT,現在
連海也要BOT!」相當程度施展了語言的魔法,讓觀眾乖乖買帳。所
以我第一次看完電影,感覺像是連續看了十幾個有趣的廣告,而每個
廣告都有一句雋永的slogan。

「賽」片正好相反。全片幾乎以賽德克語為主軸,好像在看外語片。
雖然我們對魏導在其中下的苦心十分敬佩,但顯然在語言的認同上必
需間接透過字幕取得。這對長期倚賴字幕的台灣觀眾而言,觀看「賽
」片雖然沒有太大困擾,但要像「海」片那樣快速取得觀眾的認同,
終究有其困難。不過這並不重要,因為在這裡,賽德克語反而成為一
種優美的方言,恰好符合史詩的氛圍。形於外是類似希伯來文或梵文
的古文明及信仰象徵,顯於內是轉譯成中文後的內容,並與劇情高度
契合。更重要的是,片中大量使用賽德克古調和歌曲,強化了營造氛
圍的效果,也成就了「賽」片在音樂上的造詣。所以賽德克語不會造
成言語上的認同,它想呈現給觀眾的,更像是貝多芬在第九號交響曲
把人聲當做樂器的感覺,是一種氣氛上的塑造。

(二)音樂的認同

魏導在「海」片與「賽」片的另一項成就,是音樂的運用,比起劇情
更能說服觀眾。我們都經歷過迪士尼童話電影的年代,運用美妙的歌
曲包裝整個故事,可以說音樂性佔了整部電影的泰半元素。在「海」
片最著名的橋段就是結尾演唱會,以一首high歌「無樂不作」炒熱氣
氛,再以一首深情款款的「國境之南」呼應兩代的愛情故事,最後由
中孝介出場,將世界名曲「野玫瑰」帶給戲內與戲外的觀眾,象徵一
種族群大融合之美。(題外話,每次提起這個演唱會,就會讓我聯想
到日本電影「黃泉路」裡柴崎幸和樂手在片尾同樣表演了三首歌曲,
真是經典又叫人雞皮疙瘩。)不僅如此,電影插曲--大大的「愛你愛
到死」、電影片尾曲--梁文音的「風光明媚」以及催淚功臣--配樂「
1945」等等,在當時也席捲全台,甚至催生出電影原聲帶。(魏導真
是個會創造奇蹟的男人!)

於是這股不肯妥協的脾氣到了「賽」片,就變成完完全全的台灣在地
史詩了。觀眾有必要親自進戲院一趟,不僅僅是為了支持國片或魏導
等理由,而是大格局的動作場面之外,更有催淚到不行的音樂及詩歌
。我全場都沒哭的情緒,到了跑結尾字幕的時候,配上拉卡巫茂(阿
飛)創作的合唱曲「看見彩虹」,整個被翻滾攪動,難以言喻。(再
次題外話,以往觀眾不大重視的結尾字幕,這次因為魏導給戲院的一
封信,讓我徹徹底底感受到完整的賽德克魂。呼籲大家,電影跑字幕
的時候千萬別走開,這首歌的威力就跟「新世紀福音戰士劇場版:破
」跑字幕時出現宇多田光的「 Beautiful World (PLANiTb Acoustica
Mix)」一樣震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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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片的配樂是由新加坡作曲家Ricky Ho(何國杰)擔綱,他曾為
許多華人流行歌曲編曲,也有幾部電影配樂作品,如異域(1990)、
小倩(1997)、蜀山傳(2001)、刺陵(2009)等。這次重金禮聘
的,還有60人編制的雪梨交響樂工作室(The Studio Orchestra Of 
Sydney)。坦白說,700萬的跨國配樂實在是大手筆,但配樂的表現
在電影中只能算是不過不失,有效率地達成任務。如果台灣的影視工
業能在配樂的部分下苦心,我相信有朝一日一定能有產製史詩配樂的
人才。

我更想說的是賽德克歌謠。原住民歌曲在以往,不出「那魯灣咿呀厚
嗨呀」的制式辭語;但在本片,魏導讓我聽見屬於賽德克的靈魂歌詠
,是那般震撼、淒美又感動人心。我真心認為,這些(上集光字幕跑
出來就七、八首的)歌謠才是真正的配樂核心,不但在歌詞上肩負傳
遞意象的重責大任,音樂自身的藝術性(尤其是賽德克古調改編)更
是台灣的瑰寶。每每我聽到原住民歌曲(尤其是合唱或輪唱曲)都會
深刻感受到潛藏其中的活力與野性美,遑論富含寓意的歌詞了。如果
到時候唱片公司要A錢,另外出一張賽德克語專輯,我還是會乖乖掏
出腰包的!

三、導演的認同

最後,我要跳脫電影,談談觀眾對導演的認同。以往八大藝術之一的
電影不過是新興的媒介,隨著影像文化的普及,電影越來越受重視。
台灣受到歐美好萊塢式的商業電影影響甚鉅,曾幾何時國片已經式微
到不得不走向離民眾越來越遙遠的藝術性與小眾化,才得存活。可是
環境即便艱辛,新生代導演投入影像的心志仍未熄滅,從實驗性短片
、音樂MV到電視劇,透過網路媒介的普及,連素人的KUSO創意也
越來越廣為人知。

上面這些都是贅言。重點是,拍電影跟玩票性質的自拍分享是兩碼子
事,在大環境對國片不利的情況下,魏導仍然勇於堅持他的導演夢,
而且不斷豪賭。除了老天的幸運加持,讓「海」片透過口碑行銷+颱
風連假「催(吹)」出不可思議的票房之外,他對歷史題材的喜愛跟
堅持,也在「賽」片中表露無遺。這是超級豪賭。台灣的歷史在近二
十年幾乎只剩下為政治唾沫服務,而失去了它的宏觀與洞見。魏導除
了振興國片,還振興台灣史觀。但重點是,這些都只是附加利益,並
非他的使命。所有為他加諸這兩種期待的人(尤其是媒體),就像是
用今天的人道觀念在看原住民的出草,擺錯了焦點。

既然如此,我們應該再回到電影,想想發生了什麼事。魏德聖像是所
謂的charisma,擁有一種使人注目的魅力(即便他自身不想高調,
但他的行為實在太高調),觀眾先是被「海」片吸引進戲院,之後又
被他帶進戲院看「賽」片。寫下奇蹟的人總是容易受注目,可是電影
本身才該是主體。所以早在媒體報導民眾開始對過度行銷反感的新聞
出現以前,「賽」片就一直存在喧賓奪主的現象。而那些報導魏導如
何再一次傾家蕩產、到處借錢碰到天使也碰壁的點滴,除了為電影不
斷加溫維持關注之外,也一直在把觀眾帶往魏德聖身上。結果一個只
想完成夢想的人拼命被造神,背負了太多對他個人的期待(而非對電
影本身),最後反倒讓觀眾無法「電影的歸電影,導演的歸導演」。

這究竟是福是禍,現在正是關鍵時刻。誠如所有挺國片的言論,在起
步的階段,任何一種與電影有關的關注都是重要的資源;但這並非長
久之計,觀眾的焦點以及回饋,終究還是要回歸電影本身。假如魏導
能藉由「賽」片開創新格局(絕對不只是比照好萊塢的商業格局,更
是能夠帶起觀眾對電影題材擁有廣泛接觸與辨識的意識),當觀眾是
真心喜歡電影內容而不只是為了支持導演幫他還債這種奇怪的潛在理
由,我相信魏導會更高興的。

我個人很欣賞魏導,我也佩服他的勇氣(看起來他是智勇而非愚勇)
,我對「賽」片抱有很大期待,目前沒有落空。身為一個觀眾,衷心
期盼他能再次施展魔法,把一個冷門艱澀的歷史帶回台灣社會,讓觀
眾因為喜歡電影而連帶支持導演及國片,也為他下一個台灣史詩三部
曲「倒風內海」奠定穩固基礎。如果你有上述任何一種「認同」,不
要再猶豫了,趕緊進戲院支持「賽德克.巴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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